“缅甸这个地方现在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吧,但在这里经历的一切改变了很多我对一些事物的看法,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是颠覆了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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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曾经被军方统治的国度,在没多久的过去,就连“是否去缅甸旅游“都能让国际社会作为一个道德层面的严肃问题去考量。昂山素季曾经在被软禁期间,还发过声明,说缅甸这个国家就在那里不会走,等缅甸民主之后再来也不迟,但现在来就是助长军方势力,给军方累积压榨百姓的资本。而这个自1962年以来一直隐于世间的国家,却一直以封存的天然吸引着旅行者。民主后的缅甸百业待兴,但你能够想象,即使是现在,在缅甸的某些地区依然是“游客禁足”的战区吗?你能想象,即使是在仰光这样的大城市,随便进个小商场都要过安检吗?
另一面,这个千年佛国,远离工业化的喧嚣,节奏缓慢,一派虔诚与安详。上任何一座佛塔,脱鞋脱袜是必须的礼仪,这是对神明的敬畏。姜桂成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在必要时都能伸出援手,说出质朴而又简单的话催人落泪;就连老蒲甘路边一个做木偶的手工艺人似乎都是个高深莫测的哲人。
这样的矛盾似乎难以理解陈玺羽。听一个从港大毕业的缅甸实业家演讲时,在场有个学生问:如果佛教如此无争,作为以佛教为主的缅甸又为何依然战乱不断、政局动荡。演讲者稍顿了一下,说道:“每个国家都有好人和坏人,宗教当中也有虔诚者和扭曲教义而满足自身利益者,多年战争缘起复杂,有关历史,有关种族,不能片面地把现在政治局势与宗教直接挂钩,建立因果关系。”而我,也愿意去相信,宗教的本义其实都是教人向善的。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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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升仙道,摸黑坐着摩托,七拐八弯来到一座佛塔,下车,踩着地上碎石,周围安静得能清楚听到鞋底摩擦泥土的声音。爬上佛塔,坐在塔腰不太宽的平台上,静静等待破晓。眺望远方,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从地平线开始照亮整片大地,揭开无数佛塔黑夜的面纱,我感到内心无比的平静——身而为人,我很渺新亚物流小,却依然为存在感到幸福。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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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是这样一个静谧无争的国家,让我第一次真切体会到医疗卫生条件的重要性。各种蚊虫肆虐,你可以想象我们的每一餐饭几乎都是边赶着虫子苍蝇边吃下去的吗?你可以想象一艘游轮停在仰光港口五天,所有暴露在外的表面就全部密密麻麻沾满蚱蜢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虫子的景象吗?我第一次意识到急性肠胃炎(其实更准确可能是“traveler diarrhea”,但不知道应该怎么翻译)原来可以严重到几乎虚脱,站起来走不到十米就要腿软头晕倒地;我第一次意识到,一个城镇没有医院,而最近的医院居然在两百公里开外,是怎样的一种无助。我无法想象,这样的医疗卫生状况对于当地居民来说,是怎样的一种安全隐患,或者甚至可以说,一种生命威胁。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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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重新反省志愿者的意义。即使不愿意承认,但曾经的我对于志愿者的认识其实并不够深刻,我关注更多的其实是“我帮助了他们”而不是“他们改变了什么”。说到底,我只是把偏见粉饰成了善良。
我有时候会很纠结,当作为一个旅行者来到一个地方,我到底应该看到什么,记住什么。当我跟别人去讲述这段经历的时候,我到底是要自豪而平静地去强调:“你看,这个地方不是你们想得那样哦,虽然是不富,但是却很美哦!”还是,我应该让身边的人意识到它确实需要某些方面的帮助。而我们大部分“授人以鱼”的帮助到底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充满优越感地去给予自己满足感,还是在纯粹地“推己及人”;而我们助人的心在面对复杂的政治局势是否不可避免地变得无能为力。在过去几十年,缅甸不是没有国际组织的帮助,从联合国到无国界医生,从仰光到迁都内比都,这些国际组织都没有离开过缅甸,但它们到底给缅甸带来了根本的影响和变化吗?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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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问题我还无法解答,但我真的很感恩在缅甸的一些经历,这是一次成长,一次蜕变。
我记得王萌黎,我在被肠胃炎折磨最无助的时候,酒店前台打破规定硬是让厨房给我做了我想喝的粥,还跟我说:“Always smile no matter what happens. This is what my mom always tells me. I help you because I want you to be happy, to smile."(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持微笑。这是我妈妈常对我说的。我帮你是因为我希望你开心,希望你笑。)语言简单朴素地就像小学生写的作文,但当时的我却感动得不行。被重复烂的心灵鸡汤,被这个陌生人一讲,我居然真听进去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他穿着传统纱笼,皮肤黝黑,是一个典型的缅甸人。
我记得陈宇晖,不论如何都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朋友。第二天从蒲甘去仰光的航班售罄,坐当天晚上隔夜大巴回仰光是唯一办法。在坐大巴之前,大家还抱着一丝希望走遍整个蒲甘有可能的诊所找医生,结果依然一无所获。小伙伴在从蒲甘到仰光隔夜大巴上照顾了我一晚上,冰敷、扶被子、测体温孙一萌,生怕我出事,一到仰光就把我送到当地国际医院。我迷迷糊糊地,但还记得自己心里一直想着,lc手该麻了吧,fzl和cll该是一晚上没睡好吧……那天晚上,很不舒服,但好像做的梦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