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穿越天堂的手(连载六) 【连载】考骨-恐怖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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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日本鬼子?!死人?!”这个景象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忍不住在胡子耳朵边低吼了一声。
“不可能,我们之前就经过的这个通道不可能有人,更何况是死人?!”
“你没记错路吧?”
“记号都做在这里,用不着记!”
“我靠,那是怎么回事,这是个日本鬼子啊,你看他那身衣服,跟死了几十年似的。”
“鬼子你个头!他头上那个M35钢盔,德制的,老蒋的部队也用,要确定是什么身份,还得看侧面的标记!”
“我们这边看不到,不过,他已经是死人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死人?死人能站着?死人能走到这通道里来?”
“那他不死还这样一动不动?”
关于死人还是活人这个话题争执了有一会,手电光下,那人仍然背对着我们,还是没动过,说不出的诡异,这让我和胡子两人一时间不敢有任何动作。
我心里想着,如果那真是个活人,出现在这种地方,还摆这么诡异一个姿势,不说话,不动弹,就那样站通道里,绝对够极品了。如果是个死人,他怎么会穿着那种军装,是怎么死的,怎么会死在这里,死了怎么还站着,等等一系列的疑问将会跳出来。
但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我们这样杵着肯定不行,实在压不住了,起身就想去看看,胡子一把拉住我,说:“别急,肯定有诈。”
“要有诈早诈了!”我甩掉胡子的手,起身就举着手电冲那人走了过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会有这种胆量。
但是,在走到离那人只有两米距离的时候,这种胆量瞬间又消失了,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从他身边绕过去看正面,因为在手电光下,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脖子不是白的,而是黑的,就像一截腐朽的烂木,很显然,这的确是个死人,是一具站着的怪异尸体。
胡子已经跟上来了,拉了我一把,说别急着动,这尸体不寻常。
说话间,就有一声清脆的“喀拉拉”声传过来,在这寂静中清晰无比,然后我就看到了最毛骨悚然的一幕:那具尸体的头部正在一点点地转过来,而那喀拉拉的声音正是从腐朽如同烂木的脖子上发出。
我和胡子显然都没有想到这尸体的头部竟然可以转动,两个人不自禁地往后倒退了几步,将手电光直直地打在那尸体的脖子处,我屏住了呼吸,一句话都不敢说,而一旁的胡子手里似乎也拽上了个东西,发出咔哒一声。
那尸体头部在转,身体却没有跟着转,直到以不可思议的180°角转过来的时候,我才看清楚了它的正面,我简直没法描述出来,那仍然是一块乌黑的烂木,但是脸部肌肉的纹理在手电光下清晰可见,它的眼睛处空无一物,只剩下两只漆黑深邃的空洞。
也许是因为肌肉纹理的关系,整张脸的表情看上去,仍然留有军人独有的那种刚毅神态,但是眼睛的空洞以及大张的嘴型又显露出相当痛苦的神色。
我正想要问胡子怎么办,就看见那尸体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以怪异到无法言状的姿态扭了起来,边扭边朝我们靠过来。
“草他娘的,诈尸了啊!”胡子第一个反应过来。
我后退几步,正想扭头就跑,忽然想到什么,就冲着胡子吼:“别草了,你不是有枪嘛?!打它头!”
我还没说完,耳朵边就炸起一阵枪声,接连三颗子弹冲着那尸体头部打了过去,但是只听到噗噗噗三个沉闷的声音,就跟子弹打进树桩一样,那尸体只是被子弹的惯性打退了一下,头部向后弯了过去,但是很快又直了回来,继续诡异地朝我们扭过来。
这下我彻底慌了神,那尸体竟然连枪都打不死,这可怎么办才好?
就听到胡子一声大吼:“跑!”瞬间扯住我的胳膊,回头就开始狂奔。
胡子扯着我跑得飞快,眨眼间就拐回原来的弯口,我顺势拿手电侧过去照了一下,但是这一照不要紧,我整个人头皮瞬间就麻了,因为刚刚还在通道中间的那具尸体,它竟然不见了!
此刻,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因为从开枪后,到我们跑回弯道的这段功夫,顶多就几秒钟而已,而那具看似动作迟缓的尸体,它竟然在这几秒钟之间消失了,难道会瞬间移动不成?
我慌张到了极点保险伴我一生,要是能看到它还在后面,那我们往前跑心里还有个底,但是这一下子的功夫它就不见了,心里就忍不住多想,它会不会跟妖怪似的,说不定等下就闪到前面去了,我越想越慌,越慌跑得就越没底。
胡子此刻的心理状态估计跟我差不多,也是拼了命地往前跑,溶洞体系内部四通八达,我跟着胡子一路左冲右绕,以跑百米的速度狂奔了五六分钟的样子,但是身后那具尸体一直没跟上来,也没有看到它闪到前面去。
“胡子……停……停下……我吃不消了……”剧烈的喘息让我一句话都说不连贯。
胡子估计也是够呛,马上就停了下来,举着枪警惕地对着我身后,我回头看去,还是没有任何东西跟上来。
“被我们甩了?”
“好像是。”
“那是什么东西?”
“尸体。”
“这里怎么会有尸体?那尸体还能动?”
“草,我还想问你呢!”
我和胡子两人停下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横竖想不通刚才那尸体究竟怎么回事。
“你说那就是回去的路,那我现在怎么回去啊?”我想起了自己到这来的目的,不无担忧地问道。
“你他娘的到现在还想着回去?!”
“怎么了?现在就不能回去了爱妹大作战?”
“那东西还在那里,要回你自己回吧,我可不想跟你去送命。”
“等等……胡子,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就是不想我回去嘛,所以这根本不是回去的路,你也早知道这里有那么个东西,所以把我带到这里,好让它吓唬住我!”
“日!谁他娘有空来吓唬你!好……好,吓唬你是吧?你自己回吧,老子真懒得跟你这种人白费口舌!”胡子说完就拽了我手上的电筒,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次我没有跟上去,四下里一片漆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胡子惹气到这种程度。
没有手电,就没法在黑暗的溶洞中继续前进,也没有办法回去找黄琳,我坐在地上,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陌生,不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接下去究竟该做什么。
黑暗。
寂静。
我忘了恐惧,忘了思考,忘了一切,闭上眼睛,也许可以就这样在黑暗中沉沉地睡去。
但是,冥冥中,我似乎又在期待着什么,在等待着什么。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正如预想中的那样,有只手突然就搭在了我肩膀上,我不假思索地说道:“你干吗还回来?”
“是我。”
这个声音!
我本来以为胡子不会丢下我不管,肯定会回来找我,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不是胡子,却是那个人,那个不说话的伙计!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脱口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暂且不提,刚才是胡子在这?”
“是啊,他现在回去了。”
“那你怎么没和他一起?”
“我……我打算先回丽江。”
“哦。”
“你找黄琳他们是吧?她有做过记号,你顺着记号走就能找到了。”
“嗯,那我先走一步。”
不说话的伙计这次话倒是稍微多了点,说完后就感觉到他离开了,但是不一会又折了回来,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个东西,我接过手,是个手电,于是问道:“你哪来的?”
“身上带的。”
“那你自己咋办?”
“我用不到。”
“啊?”我正在想他这句话啥意思,就感觉到他又快速离开了,看来这次是真的走远了。
我定了定神,把手电筒开起来,朝溶洞的远处望了一眼,就开始继续往回走。
之前和胡子一起的时候,我就留意过,黄琳把记号都做在右手边的岩壁上,约摸肩膀位置的高度,正确的路都会画上一个圈,错误的路就在圈里加一个叉,我顺着画圈的记号往前走,很快,就又回到了之前碰到诡异尸体的那地方,这么说来,胡子的确没有故意带错路,是我想多了。
不过现在也没必要去在意这些了,反正有手电在,还有记号,我自己走回边缘岩石地应该也不成问题。
唯一让我感到恐慌的是拐弯拐过去那个通道,因为之前那里出现了诡异的尸体,然后诡异地朝我们扭动,更诡异的是突然消失了。
所以,在拐进弯道之前,我停顿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把手电筒啪地往那弯道里照进去,紧跟着头也探了过去。
幸好,通道里什么都没有,之前那具消失的尸体看来是真的消失了。
我怕它忽然再次出现,彭悦先赶紧一口气朝弯道里奔进去,期间什么都没想,就只有双脚踏得飞快。这条弯道大概三十来米长的样子,几乎是同一口气我就又奔出了弯道,奔出弯道后才感到有点后怕,摸着胸口回头朝那里面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终于长叹一口气,打算继续赶路,但是手电光往前闪过一下,我就愣住了,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我下意识中扭头就想跑,但是发现不对,那个人的身形怎么这么像胡子?!
我战战兢兢地把手电光再次往那边照过去,就发现的确是胡子那特有的高大宽阔身形,但问题是,这个“胡子”同样是背对着我的……
我又仔细看了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胡子,因为那人穿的衣服和胡子不一样,更何况胡子之前已经走了,没理由现在还出现在这里。
霎时间,一个可怕的联想击中我的大脑: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怪?而眼前的这个“胡子”,其实就是之前那曾经变成日本鬼子的东西变的?这绝对没错,因为那东西的风格没有变,变成人后喜欢背对着别人,站在黑暗中一声不响!
很快,事实就印证了我的联想——因为那“胡子”也像之前的日本鬼子一样以一个相当诡异地姿态朝我缓慢地扭过来……
我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两条腿,只能再次撒开脚丫子跑路,但是我已经意识到,这次不能再往回跑了,要是还往回跑的话,始终有这么个邪神挡在路上,我就永远都回不到边缘岩石地了。
四下里一张望,就发现现在所处的地形对我的逃跑很有利,因为从刚才那弯道拐过来后,这边的空间比较开阔,而且有层断,左手边两米之外有一根石柱,石柱顺下去就是另一条处于低地势的小道史前育儿计划,我一个纵身跳过去,抱着石柱顺利地滑到下面的小道上,回头看了一眼,那“胡子”马上调了个头,仍然一扭一扭地朝下面移过来,它的速度太慢了,根本追不上我,我顺到小道上后,查看了石壁,果然有圈的记号,于是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跑了一段,根本看不到它有追上来,于是改为走,回头想想,那东西看着可怕,其实倒也没什么危险,不过就是爱吓唬人罢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之后的路走得相当顺利,也许半个小时不到的样子,我就出了溶洞,来到一处非常开阔的地方,用手电筒一照,前方空荡荡地,在稍远的地方还隐约看到了水光的反射,我知道,这里就是他们所说的边缘岩石地了。
我打算走到岩石地与水面交接的地方,然后沿着水边找到有青铜索的下一块岩石地,再一路顺着青铜索走过去,估计就可以到达崖道起始位置。
而行程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在这块边缘岩石地上走了约摸一里路左右,就到达了与水面交接的地方,我按照计划开始找青铜索,可是,刚走出没几步,却听到一个巨大的响声从前面茫茫的黑暗中传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砸进了水里,声音的来源有点远,传到这边仍然很巨大。
我举着手电往前方的水面照过去,但手电光的射程太有限了,根本看不到什么,只是感觉到脚边的水面跟着波动了几下。
很显然,还有其他人也已经到达了这里,我稍微想了一下,老施他们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不知道他们把什么东西丢了下来,听那声音倒是个大家伙。
我现在没有想要游过去看看的念头,一心想着回去,如果在崖道上碰到老施,也好告诉他我的打算,于是继续沿着岸边开始找青铜索。
因为手表坏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找到了第一处岩石地之间相连的青铜索。
说实话,在我的想象中,连接两块岩石地的青铜索差不多就跟我们经常在旅游景点看到的那种石阶护栏铁索一样,但是很显然,这里的青铜索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在初见时,只有两个字用来形容:巨大。
怎么具体描述呢?我先说下这种青铜索的打造方式,大家应该都看到过一种链条锁,就是很多个环形索扣相连接起来的那种,当时我所看到的青铜索正是类似的打造方式,但和链条锁不同的是,它的每一个索扣都要比我们常见的那种大上几十倍,单一个就有水桶那么粗,人完全可以在这种青铜索上自如行走,所以初看到这种超出常规巨大的东西,着实让我感到震撼,而且奇怪的是,青铜索并非单根,而是两条并列,两条之间的距离在十米左右,既然是两根并列的,加上这种宽度,难道说之前在两条青铜索之上还架着木板之类的东西,由于年代过于久远,木板早已腐烂得连渣都不剩,而今就剩下两条青铜索,横亘在超过五十米宽的岩石地之间?
那么这种青铜索的用途看来的确是充当桥梁支柱用了,问题是不知道那时候的人们到底为了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搭建桥梁。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种问题不是我这种人所能探求的到答案的,我顺着单根青铜索很平稳地到达了下一块岩石地,然后继续行走。
回想起之前胡子跟我说,黄琳背着我一直走了两个多小时,对于整个路程我心里大概也有了个数,所以也就不急不慢地行进着。
一个人的行走相当枯燥,而且在没有计时工具的情形下,对于时间上的观念很容易就模糊掉,我只知道上次看过手表是在黄琳的手上,那时是深夜十二点半,而现在已经不清楚到底过去了多久,只能估算出不会超过半天的时间,也就是说外面的世界仍然处于黑暗中。
就是这样长时间的黑暗、孤独,不清楚前路的行走,说实话,直到多年以后我仍然感到有些后怕,我甚至不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自己如何会有那样一种勇气想要靠着自己一个人独自走回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也许是因为我猜测老施正在往崖下赶来,而期待着能和他在崖道上相遇。
但不久之后,我正在岩石地上一脚一脚往前挪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很显然这个人不是老施,而是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最先我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些拍水声,虽然声音很远很小,我以为是水面的自然波动,撞击在岩石上所发出的,但是一想又不对,因为这是个近似封闭型的坑洞,几乎没有起什么风,所以水面的自然波动概率很小,我自己就走在跟水面交接的地方,从来没有听到身边发出的水拍岸之声,水面一直这样平静,这忽然多出来的拍水声就有点蹊跷了。
我赶忙将手电光往水声来的方向照去,果然看到有个东西在水里快速移动着,我的第一反应是水里有什么大鱼或者会游泳的动物之类,但是随着那东西越来越近,两只白晃晃的手臂不时露出水面快速挥动着,我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个人。
当看到是个人的时候,我下意识就关了手电,之前的疲累感瞬间消失殆尽,紧张的气氛再次笼罩在这空荡荡地黑暗中。
因为能到达这里的人就那么几个,我最先想到的是老施,但是老施那么一大把年纪,应该不会就这样从水里游过来,他们选择的方式更可能是顺着崖道下来。
既然排除了老施他们,我马上又想到严晟雷那一伙,他们几个是在后面一路跟踪我们的,这点确定无疑,而且之前他们一直都没有露面过,那么现在就应该是他们出现的时候了。
当然还可能是那个人,就是之前出现在往死路上那个神秘人物,既然不说话的伙计从往死路里回来了,那么那个人也有极大地可能会跟着过来,而且从时间差上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反正不管是严晟雷还是神秘人,对我来说都是具有危险性的,所以必须找个地方把自己隐藏起来,但无奈这种岩石地上出奇的平坦,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这让我不免有些慌乱,摸着黑乱走了一通,几秒钟后忽然想到,那人会朝我这方向游过来,只可能是因为我开着手电,现在我把手电关了叶常棣,在这么空荡漆黑的地方,我只要随便在什么地方一躲,他应该没法再找到我的位置。
这样想着我就静下心来,坐在一块岩石地上静听其变。
拍水声越来越近,直到一个特别的哗啦声响起,我就知道那人已经上了岸,同时心里暗暗惊诧,他的游泳速度可不是一般快,因为从我手电光照到他的时候,他离岸边还有百米左右的距离,而现在仅仅过去了不超过半分钟的时间,他就上了岸,我离岸边的位置并不远,而且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就那样坐在黑暗中,一声不吭,连气都不敢喘。
那人上岸后,咳了两声,听起来好像受了伤,但我不敢大意,仍然呆着一动不动,巴望着他以为我早已经跑远了,好朝别的方向追去,但是那人咳了两声之后,似乎也没有再动弹,甚至和我一样也不说话。
这种尴尬的情形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我走也不是,动也不是,更别说要开手电去照他一下了,但是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正在左右为难间,忽然又一记巨大的入水声从茫茫的黑暗中传过来,只是比之前听到的那记要明显近了许多,我心中一凛,怎么会又有东西从上面掉下来?
但是没等我多想,就听到刚刚上岸的那个人又悉悉索索地动了起来,似乎正快速地往岩石地的一个方向奔过去,让我想不通的是他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怎么敢于这样快速地奔跑?他究竟要做什么呢?
很快,又是入水声,看样子,那人又重新钻入了水里,这下,我倒是有必要走动一下了,但是黑暗中,我辨不清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只是凭着关手电前的记忆,轻手轻脚地想继续往崖道的方向摸去。
“别动!动一下我就杀了你!”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耳朵边响起,紧跟着一根冰冷的东西在我脖子上轻轻划过,带出一阵刺痛,我禁不住叫出声来。
随即在我脖子上的那根东西抖了一下,就撤了开去,身后挟着我的人将我转了个身,用无比惊讶地语气说道:“怎么会是你?!”
我一边抬手去摸脖子的伤处,一边快速地回忆着眼前的这个声音,几秒钟之后,我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想要大声说出他的名字,但是那人迅速在我脸上摸了几把,抢先说到:“我日!你他妈的那么长时间都不吭声?!”
“阿华哥!你……你……”此刻的我是又惊又喜,在确认是他之后,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嘘!轻点声,我后面有尾巴!”阿华说话声音仍然很沉。
“什么尾巴?对了,怒江那边的事情?你当时……后来……怎么……”迫切地想知道自从怒江边和他失散后所发生的事情,但是所有的疑问都一股脑儿地涌出来,让我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从何问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告诉我,黄总在哪?”
“你是来找她的?你碰到老施了?他怎么样?”
“小马,你别多问,现在情况紧急,我必须马上找到黄总!话说回来,你不是和她在一起的么?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
听他这么说,我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赶忙把自己的打算三两句话就说了清楚,关于这点阿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句:“你现在想回去都不行了!”
“为什么?”
“崖道断了,你怎么上去?”
“什么?!崖道断了?那你又怎么下来的?”
“还能怎么下来?跳呗!”
听到这里,我脑门瞬间长出几条黑线,同时也反应过来刚才他说的尾巴是什么意思,是有人在后面跟着他,那最初的巨大入水声是阿华跳下来造成的,那么刚刚那个入水声就是跟着他的人造成的,想到这个层面后,我跟着问道:“有人跟着你?谁?不会是严哥他们吧?”
“这还用问么?不过也没事,被他跟着也是没办法的……”阿华叹了口气,转而语气又急了起来,厉声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磨蹭了,你赶快带我去找黄总,所有事情等找到她再说吧!”
我还想说,既然严哥就跟在我们后面,现在去找黄总,不是带着猫进耗子洞么?
但是阿华踹了我一脚,催着我带路,我也就没把话说出来,转而问道:“要不要开手电?”
阿华似乎想了一会,说道:“要是你能摸黑带到路,就别开。”
“我又没夜视能力,这么黑,一步都走不了。”
“哎,算了算了,开吧,没法子了,严哥都跟到这了,甩不掉的。”
我想想也是,于是开了手电,带着阿华又开始往回走。
说实话,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现在却又要往回走一趟,且不说生理上的疲累有多么严重,光是心里想想就让我双脚发软,特别是再见到阿华那几秒的兴奋劲过后,整个人越来越无力,连话都不想说。
阿华倒似乎乐得清静,只是在后面静静地跟着,同样不说话,也许他也相当疲累,而且时不时咳几声,听起来估计是受了伤,问他却只说,跳下来的时候入水姿势没调整好,伤到一点,不是很严重。
我也没再多问,继续一声不吭地赶路。
第五十二章
到达巨大的边缘岩石地后,我又想到了那具出现了两次的诡异尸体,于是就把当时的状况跟阿华说了一遍,问他晓得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阿华皱着眉头说照你这么讲那东西还真像个鬼怪,不过也可能是某种动物,披了衣服之类什么的,我一想,这么解释倒也有可能,只是奇怪的是,就算那是动物,胡子往它头上开了一枪,竟然都不死?而且能以那么快的速度完全消失,之后又换了一个形态突然再次出现,这种情形实在诡异至极,我之前一直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因为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通,现在我以为阿华可能会知道点,没想到也是这么个状况,索性作罢,不再去想,穿过岩石地后,准备硬着头皮再次进入溶洞。
但是,出乎意料而且值得庆幸的是,刚进入溶洞没一会,我们就遇上了正往洞外赶的胡子。
“你怎么也出来了?”
“你小子跑得挺快啊,差点就赶不上了!”胡子最先看到我,随后又看到我身后的阿华,惊道,“哎,这不是华哥嘛!你怎么回来了?”
“黄总呢?”
“在里面等小马呢,咋了?你不是去……”
胡子正欲说下去,却被阿华高声打断了:“出点状况,闲话少说,快点带我去找她!”
“行!反正小马也已经追到了,我们这就赶快过去!”
说完两人便一前一后往溶洞里面赶,却相互不问对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听他们刚才的谈话,想必两人自己心里都有数,唯独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我这次倒也学乖了,不再问什么,只管跟着进去。
我正担心又要经过那诡异尸体的地方,却发现胡子带的路跟原先不一样了,绕过几个岔口后,完全就是在往我没去过的洞里面行进,我忍不住就问道:“琳姐她找到出路了?”
“没,她想起一些事情。”
“跟我有关系的?”
“我哪知道?!她只说让我把你叫回来。”胡子不耐烦地说道。
“好吧好吧,你们这么多事情全都不想我知道,还要我一会这一会那的,也由得我脾气好,不然早跟你们翻脸了!”
“哈哈!随你怎么说!当逃兵的人也就只有当逃兵的命!”胡子转了个语调说道。
“你……”
阿华接道:“行了,小马,你就别多说了,我虽然不晓得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黄总这人,跟你说什么不跟你说什么自有她的道理在,想必也都是为你好……”
“呵呵,你们做什么事都是为我好,可是到现在都不晓得究竟好在哪里?真是够讽刺的!”
胡子腾地一个转身,我心想又遭,这人臭脾气又上来了,几句话就要动手打人,我刚准备后撤几步,就见阿华上前搭住了他肩膀,低声喝了句“没时间了,快走!”随后就硬生生搂着他继续往溶洞深处前进。
胡子的气头来得太快,我只好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反正也说不出什么名堂。
阿华回头招呼我跟上,我假装系鞋带,打算稍微停一下,却忽然听到一声枪响从溶洞深处传出来。
这一声枪响来得太突然,我愣了一下,跳起就跟着阿华他们狂奔了出去。
转过两个弯口,空间豁然开朗,胡子的手电四处乱晃,再次照出波光粼粼的水面,但是没有看到任何人,胡子扯着嗓子吼了几声黄总,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心想难道黄琳刚才就在这里等我?但是看胡子那随时发飙的样子,我继续保持沉默。
胡子终于发现了什么,招呼阿华过去,我也跟了上去,只见他将自己一根手指凑到手电光处,可以看出上面沾了红,是血。
“有人中枪了,不过人都下水了,就从这里下的,华哥,现在只有靠你了!”
胡子话音刚落,阿华扯走了他的手电,一个纵身跳下去,几秒光景,就潜下去好几米,继而又转了个向,朝着远处快速游去,那水下的手电光很快就跟着淡去,最后突然消失了。
我赶忙将手电开起,往他消失的那处照去,可是下面的水太深了,一片漆黑,看不到底,我上下左右晃了几下手电,才明白了,他消失的那处的确是一个水下的洞穴,手电光被洞壁挡住才跟不过去了。
我看向胡子,胡子侧对着我蹲在地上,一言不发,似乎聚精会神地看地上那滩血迹,看了足足有五分钟,他猛然一拍脑袋,脱了鞋子也下水了。
我大声吼道:“胡子,你下去干啥?!”
但是回应我的只有一片水花声,胡子的水性应该还可以,但是他的手电刚刚被阿华拿走了,水下根本看不到情况,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想起了什么,才迫不得已就这样下去。
我赶忙把手电光放在他游动的前方几米处,好让他能稍微看清楚点大洋岛,他的速度虽然没有阿华那么快,但也是几下子就钻进了那个水下的洞穴。
我一下子不知道是等他们,还是往回走,忽然想起先前阿华说的,巨坑上的崖道断了,从那上不去,那么也就是说我只有在这里等。
但是,等了约摸一支烟的功夫,水下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我的思绪又开始凌乱起来,那声枪响,琳姐失踪,这地上的一滩血迹,胡子刚才的反应……等等,都让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而且,之前那个不说话的伙计应该也和琳姐会和了,也就是说,当时枪响的时候,那个伙计也在场,以他的身手,怎么会两个人同时失踪?是谁开的枪?向什么东西开枪?刚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恐慌感再一次蔓延上来,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东西,在黑暗中,或是在水下,无时无刻窥探着我们……
想到这里,我脑袋里嗡的一声,的确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我的感觉告诉我,这里绝对有人在盯着我!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人的呼吸,那人的心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背后!
我悄悄握紧拳头,啪地一个转身,挥过去的同时,手电光也直直地射了过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我还是愣住了。
因为是戴着钢盔的那个东西,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后退了几步,刚想下水,那“钢盔人”的手竟然刷得伸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这下子,我不顾一切地想要扯开那根手,却忽然发现,这根手不是黑的,是白的,而且有温度。
我再次愣住,手电光直直地照向“钢盔人”的脸部,那人却抬手将钢盔又往下拉了点,将眼睛完全遮住,同时往右手边一指,说了一句话:“往这条路出去,所有的岔道都选右手边,一直走到溶洞尽头,看到铁索后,你顺着往上爬,爬到顶,有条小路,你沿着小路一直往上,走四天,就能出去!”
他一口气说完,我猛然间想起这个声音,就是那个先前救我下水的人!
二话不说,我就去掀他的钢盔,大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很敏捷地躲开了,转了个身,快速朝溶洞深处退去,抛下一句话:“你不会想要知道我是谁的!按照我说的,走!”
看他想要跑走,我发起狠追了上去,边追边掏出手机,大声问道:“这只手机,是不是你的?”
这话一抛出,我看到他的脚步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速度,随即拐进了一个弯道,我离他只有二十几米的距离,紧跟着也进入了弯道,但是拐过去后,那人就没影了,弯道后面一个很小的空间,但是分出去三条岔道,我照了照地面,全是湿的,根本看不出人跑过的痕迹,静下心来,想靠声音听出他跑的方位,但是耳朵贴着石壁,什么也没听出来,我跟丢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说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乎是胡子他们回到了岸上。
我刚想转回去看看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心里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话:你跟着他们,迟早会死!
这句从记忆里冒出来的话,让我不得不停下来把事情想得更清楚点,那个神秘人,就是刚刚从这里消失的那个神秘人,他到底是谁?
他从头到尾只在我“面前”出现过两次,只说过两次话,一次是警告我不要跟着黄琳他们,一次是告诉我如何从这里走出去。
而没有明明白白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似乎也有很多次,我努力回想了一下自从进入丽江以来一路上出现的有疑问的地方,一个就是怒江边林子里那一连串的口香糖记号,还有莫名其妙跑出来大喊有人失踪,自己却忽然间在我们眼前消失的那个诡异的人,还有在乱石营地里留下的那句“晚上不要进山”的话,更为离奇的就是出现在林中木屋的那只疑似我的奇怪手机,而所有的这一切,似乎都跟刚刚出现又消失的这个神秘人有关!
他到底是谁?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曾经帮助过我们在黑夜中摸进草甸,却又在这里千方百计地想让我尽快走出去,最为关键的是,他不仅要避开黄琳他们,而且连我也要避开,甚至说出那样一句话:你不会想要知道我是谁的!
这种话说得太奇怪了,因为这明显是一个极端了解我的人才能说出口的话,加上他先前救我的行动和刚刚告诉我出去方法这件事,看得出来,他同时是一个极端在乎我的人。
所有的疑问似乎都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部分,但这关键还差一个缺口,就是这个人的身份!
但目前最大的障碍是,他似乎对这个地方熟悉至极,而我却是完全迷路,要找到他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马元庆这小子他娘的太不是个东西!”那边胡子大吼了一嗓子,但后面声音很快小了下去,似乎黄琳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话,我这边完全听不清楚,不过还是听出了还有其他人的声音,有阿华的,还有那个不说话的伙计。看样子,他们已经全部回到了这边的岸上,似乎在商量着接下去的行动。
我没有开手电,蜷缩在岩壁一角,一下子没法决定,是出去和他们会合,还是按照刚才神秘人的话,自己一个人想办法走出去。
迟疑了一下后,我还是决定仔细听听他们说的话,但是由于距离有点远,而且拐过了一道弯口,怎么听都听不太真切,只能隐约听清楚胡子的大嗓门发出来的几句话,但是这几句我就立刻明白了,他们所谈论的内容竟然恰恰是关于刚刚那个神秘人的!
难道说,黄琳他们刚才发生冲突的对象就是那个人?一幅画面很快在我脑海中闪过:当时,一声枪响后(根据现在胡子的反应推断,被枪打伤的人肯定不是黄琳和不说话的伙计,也就是说那一枪很可能是黄琳朝神秘人开的,而且打中了,才留下那么一滩血迹),神秘人跳下了水,不说话的伙计和黄琳同时追下去,一直进到那个水下的洞穴中,那个洞穴应该会通往溶洞的其它地方,他们一直追过去,但始终没有追上那个人,而反过来,那个人已经从另外一处通道绕回了这边,来告诉我出去的方法以后,就快速消失了。
而黄琳他们则没有找到那处能绕回来的通道,只能从水下原路返回。
整个情况看来就是这样了,问题是神秘人被枪打中了,而且留下那么一大滩血迹,应该说伤得不轻,可从他刚才的语言以及动作上来判断,又不像受伤的样子,难道说是我自己没有留意?
对了!如果是枪伤的话,一般都会流血不止,会不会在他跑过的地方都会留下血迹?
想到这里,我就准备开手电查看,但是一想又不对,不说开手电会被黄琳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就说能不能找到血迹都是个问题。
因为枪响距离现在起码已经有20分钟左右,那人又经过长时间水的浸泡,他在洞穴那边肯定也会自己进行简单的包扎,阻止血液继续渗出,才导致黄琳他们找不到能绕回来的通道,所以,在这里,他也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迹。
那接下去怎么办呢?想要追上那个人已经是不太可能了,倒是现在黄琳他们就在讨论那个人,我觉得听清楚他们的谈话才是最关键的,只有那样才能找到一些线索!因为从之前的事情以及各人的行为看来,他们和这个人似乎有些什么关系才对,这种具体的关系光靠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想是不可能想得透的。
此刻,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努力去听清楚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但是黄琳的声音实在太轻了,这让我一时间感到极度的焦躁,下意识地开始用手揪扯自己的耳朵,变换着各种姿势,却仍然连她是否有在说话都无法确定。
折腾了一会,我一拍脑袋,直骂自己真是蠢透了,好好的两条腿还在,却不不知道靠近去听!于是立马起身用最小幅度的动作,半蹲着一点点的转过弯口。转过去后,却发现他们没开手电,前方仍然一片漆黑,好在说话的声音终于比之前清晰多了。
阿华:胡子,我觉得你说的这事情还是不靠谱,再等等吧!
胡子:华哥,靠谱不靠谱不是我胡子说的算,黄总是在场的,你不会连她的话都怀疑吧?况且,事实就摆在这里,那小子不见了,不是他搞的鬼还能是谁?
黄琳:行了,听阿华的,现在是上午10:46,继续休息,等到11点,不回来只能去找了。
胡子:去找?这小子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了!之前就不该乱跑!
阿华:不然?让他死在这种鬼地方?
胡子:操他娘的,当我没说,这小子,就他娘的知道添乱!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胡子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其他人也没再说话。
从他们的谈话看来,似乎之前一直在研究那个神秘人的身份,现在则是将我的“失踪”和神秘人的行为联系了起来,因为前面没有听到具体怎么谈神秘人的,我一时间没法完全理解他们的话。
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阿华和黄琳不会想要让我死在这种地方,胡子是直性子,跟他相处时间虽然很短,我也能感觉到他表面说这种话,内心还是希望能尽快找到我的。
但是,那个神秘人为什么要跟我说“你跟着他们迟早会死”这种话?
从他这么了解这个地方,以及几次三番救我的行为来看,他的话我似乎应该相信,但是他又为什么不肯表明身份,要一直躲着黄琳他们,甚至连我也要隐瞒?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暂且先假设他说的“你跟着他们迟早会死”这句话是对的,那么导致“我死”的就有两种可能:一、黄琳他们要对我不利。
二、因为某种其它的因素,比如说我本身的能力问题导致死亡,就像水位突然上升那会,我差点淹死……
我仔细想了一会,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几乎可以排除,因为黄琳他们根本没理由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而且从以前几次救我,以及刚才听到他们的谈话看来,他们是毫无疑问一直在帮我、救我的,关于这点我必须要明确,所以坚决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这种可能从各方面来看都是合理的。但是,一个最大的问题:神秘人既然和黄琳他们一样抱着帮我、救我、不轻易让我死的心态来行动,但他又为什么要躲着黄琳他们?甚至之前还发生了冲突,造成了流血事件?从这种情况看来,神秘人和黄琳他们似乎是对立的……
对立?想到这个词的时候,我脑袋里嗡地一下,忽然之间就明白了……那个神秘人奇怪的行为和话语就因为这个词可以解释通了!那就是:先前我所假设他的话是对的,是可以让我信任的,这种假设其实是不成立的!也就是他说的话是假的!恰恰是一直在利用我!
为什么要利用我?因为我是这支队伍里最不稳定的因素,是最容易被蛊惑被利用的人,我之前就因为他的话而渐渐对黄琳他们的行为产生了不满,甚至起了疑心,以至于我想要离开他们,自己一个人走回去!
神秘人如果没有出现过,我清楚自己是根本不可能产生这种决定,即使是知道诗妹被送回丽江这件事,我也会很自然地明白黄琳的用心,而不是一个劲地产生不满的情绪,引起我这种情绪和心理的微妙变化,纯粹是来自神秘人蛊惑性的话语,以及看似在救我的行为!
所以,我不跟着黄琳他们才会死,这,才是真的,而且神秘人还给我指出了那样一条道路,他究竟想把我引到哪里去暂且不说,至少把我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利用到了,成功地导致黄琳必须要因为我的事情而改变她原先的计划,比如,因为要寻找我,或者救我而跟着我寻去,神秘人却在那头布好了陷阱,只等着我们一帮人过去送死!
关于这个人,我忽然感觉到毛骨悚然,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想这么做?而与此同时,我想到了出现在往死路上的那个黑影,难道说,就是那个黑影?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想方设法地要将我们弄死!
幸好,真的幸好,在这种黑暗中,感官几乎全部失效,只剩下思考,冷静的分析让我想明白了神秘人说那些奇怪的话,做那些奇怪事情的动机。
这样想着,我也顾不得什么了,站起来直接向黄琳那边走去,刚迈出一步,就有一束光亮打了过来。
胡子看到我后,免不了一番大骂,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所以这次我没有还口,只能一个劲地跟他陪着不是。
黄琳还是和往常一样,很快就让胡子歇了声,对我笑笑,却没有问我前面到底去了哪里,这让我有点惊讶,只听她说道:“之前的事,你也不要再多想了。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从现在开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有什么人和你说什么样的话,在这种地方,只有我们这几个人是一起的,不要再有脱离队伍的想法和行为。”
我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睛,觉得有必要把自己刚才突然走开的行为解释一下,于是说:“那个人,刚刚来过。”
“这还用你说?你他娘的当我们是傻子?!”胡子本来还想顺着话数落我,转了个弯,问道:“他到底给你说了什么?”
我把他两次出现的所有情况都一五一十地开始说起。
胡子听到神秘人在救我时说的那句话后,几乎是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再次破口大骂:“好!你他娘的还真有种,就凭那王八蛋一句话,你就连亲生老子都不认了吧?我们要害你?!我……我……”胡子竟然气的说不下去,做势想对我动手,黄琳喝了他一句。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看向黄琳。
“当时,我和胡子找到你那会,还特意问过你,那人说了什么话,你隐瞒了,这点我很清楚,但是我还是想不到,那人和你说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黄琳仿佛思考了一会,转头又问道,“你自己肯定也反复琢磨过这句话吧?怎么样?你自己有什么看法?”
我知道,黄琳心里很清楚我的想法,以及思考的过程,跟她隐瞒什么东西都没有任何必要,她这样问也许是想确认下,我现在还是不是处于被那个人蛊惑的状态,于是点点头,说:“我先前被他的话迷惑了,现在想通了,他是在利用我!琳姐,你前面说过,那个建造蝎子谷的城寨可能还存在,还有出现在往死路里的那个黑影,我怀疑跟这个人就是同一个人!他还是想致我们于死地!”
黄琳微微笑了下,看向一旁坐着的那个不说话伙计,说:“你猜得没错,往死路的黑影和先前救你的神秘人就是同一个人。”
我瞬间就明白了,先前不说话的伙计肯定就是跟着那个神秘人一路进到这里来的,而且从时间上推断,也差不多,我先是被神秘人救下水,然后出现猜疑,和黄琳他们分开,接着就碰到了不说话的伙计……而刚刚之前,这里发生的流血事件……
以此看来,那个人不仅对这里非常熟悉,而且同样是个超级厉害的角色,竟然能够甩掉不说话的伙计(前面已经说过,我对不说话的伙计印象很深刻,他是那种深藏不露,但是一眼看去就知道非常厉害的角色,而且是老施请来的,那就更不用说了),绕回到往生路进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这么多事情……这个人让我越来越感到不寒而栗。
“马元庆,你别停,继续说,那个人跟你说了那句话后,接下去怎么样了?”阿华估计是见我半天没说话,就催促道。
“哦,那人跟我说了那句话后,刚好琳姐他们赶到,那人一下子又跳回水里了……然后,然后就是我打定主意回丽江,琳姐让胡子送我……对了!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胡子,你跟琳姐说了没?”我转向胡子。
“一具奇怪的尸体,穿着军装的?”黄琳反应很快。
“对!很像日本鬼子!我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又遇到了,我当时还以为是胡子!”
“他娘的,你说啥?!”胡子大嗓门爆起。
“不,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具尸体,它会变,后来变成你的样子了!”
“操!你他娘的别瞎说,我还觉得在通道里那玩意咋那么像你呢!”
“胡子哥,我现在怎么可能会瞎说?我是说真的,那身形几乎跟你一模一样!”
“不对,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我和你同时看到的那玩意,跟你的身形也是一样的,而且,你发现没有,它那脸跟你也很像!”
“胡子哥,你别逗我了,这怎么可能?!”
“老子现在吃的空才逗你!我是听你说起像我,才忽然想起来的,你不知道,当时我手电光照过去的时候,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操他娘的,马元庆这小子啥时候跑我前面去了?等我看清那玩意的装束后,才晓得那根本不是你,然后一怕就给忘了。然后那东西动了,我不就和你没命地往回跑吗?后来那玩意不见了,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东西,心里哪能不慌,静下来想想后,决定暂时和你分开,在暗处跟着你,看它还会不会再出来。”
“胡子哥,你……”我怎么也没想到,胡子表面上装作不管我了,暗地里竟然还是一直在跟着我,难怪,之前我一直隐隐地感觉到后面有一双眼睛,竟然是他……不过也罢,他那样跟着我也是出于他的打算,无可厚非,于是转了语气问道:“那你怎么没看到后来出现的那个长得跟你很像的尸体?”
胡子朝一旁不说话的伙计指了指,说:“操,他不是很快就来了嘛,发现我了,于是我就带他去找黄总,后面就没跟着你了!你说的那个像我的什么玩意,我就不知道了。”
“行了,那东西,除了你俩以外,我们别的人都没见到过,先搁着,别想了,马元庆,你继续说,那个神秘人后来出现的这次跟你说了啥?”阿华估计是看我们纠结在一个问题上没有任何进展,插话道。
我顺着他的话,重新理了下思绪,把第二次也就是刚刚在这里碰到神秘人的所有经过完整地讲了一遍,包括所有的细节。
第五十三章
“他戴着钢盔?”听完后,黄琳问道。
“嗯,就是那种钢盔,和我们看到的奇怪尸体头上一样的那种,所以我起初还以为是那尸体……”
“身上呢,穿的也和那尸体一样?”
“身上……我没注意,好像是军装,又好像是迷彩服,和我们这种类似的,哎,记不清了……对了!你们之前不是还把他打伤了么?他穿的什么你们应该最清楚才对啊!”
我这么一问,黄琳皱了下眉,说:“说实话,我们也没看清楚。”
“啊?这是啥情况?”
“当时我坐在这里,而那人在这个位置。”黄琳一边说着一边把当时各人的位置走了一遍。
根据黄琳的描述,当时,那个人就趴在血迹稍微旁边一点的地方,她起初没有注意,所以不知道那人具体趴了多久,直到不说话的伙计探完四周地形后回来,才发现了他,大喝一声,黄琳应声拔出枪,迅速朝那人所在位置开了一枪,那人随即入水,他们两人也跟了过去,整个过程很短,所以根本没看清楚那人装束,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人没戴头盔。
“那么说,我看到的头盔,是那人后来套上去的?”
黄琳再次看了一眼不说话的伙计,点点头,说,这个人的身手敏捷异常,近乎神出鬼没的地步,所以没人看清楚他身上的装束。
“黄总,关于装束上的疑问,我觉得关系不大吧……倒是他告诉马元庆的那条出路,是不是陷阱还真说不准,但是他下次出现的地方应该就在那里,要不让我去探探?”阿华提议道。
胡子马上附和说要和阿华一起去探,但是黄琳却摇了摇头。
“琳姐?阿华说的对啊,那人既然想在那里布置陷阱,就肯定会在那里出现,我们反倒可以将计就计,只要处处都小心提防着,避开陷阱,反而能逮到他!”我觉得要逮到那个人,目前也只有这种办法,于是继续追问:“琳姐?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还是太危险了?”
黄琳抬手看了下表,说:“不是这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之前答应让你回去,后来又让胡子去把你找回来么?”
关于这点,我确实没想过,只好摇头。
黄琳继续看着我,说:“昨天我们下到这个坑洞里面来的时候,你们还记得是几点么?”
她问的这个问题,让我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下午4点多,咋了?”
“现在是上午11点电白雷城网,我们也许只剩下5个小时的时间。”
黄琳用平静的声音说出的这句话,却仿佛一颗深水炸弹,在我的心底引爆,然后一点点地将恐怖蔓延上来。
因为,我终于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时间回到昨天4点之前,我们当时在崖道上休息,而身旁的这个巨大的深渊在那一刻看上去还是空的,但是从崖道上以及谷中的浓雾推断,在我们附近存在一个很大的水源,当时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水源在哪里,直到冰冷的地下水裹挟着呼呼的大风从深渊底部涌上来的时候,我们才明白过来,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们被这突如其来上涌又下降的水带到了深渊的底部,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我们可以先不去管这么多的水到底是怎么涌上来又退下去的,但是,种种的迹象都表明了一点,那就是,这坑洞里的水会定期地喷涌和退落!
而且从崖道上潮湿的程度来看,这种周期不会太长,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也许是……一天都不到……
那么,我们究竟还剩下多少的时间从这里出去?
我望向黄琳的时候,胡子和不说话的伙计,甚至水性极佳的阿华也都望向了她,也许,我们每个人都再清楚不过,在这种倒漏斗形的巨大深渊里,不管你有多少力气,有多少能耐,当水再次涌上来的时候,也就是我们这些人的末日。除非,你能立刻进化成一条鱼。
很显然,这种进化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于是,我们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到身边这个神奇的女人身上,因为,她应该早就考虑到了这种状况,而现在提出来,也许恰恰是因为她已经有计划了。
“我想,不需要我多做解释,你们就已经清楚了,接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黄琳扫视了一圈后,用相当郑重的语气说道。
“那么,我现在有两个计划。先说第一个,很简单:从这里出发,回到深渊口子处,做好一切准备,等着水往上涌,想办法在水涌到最高处的时候,让自己固定在崖道上,等水退去后,就可以顺着崖道往回走。”
黄琳说出的第一个办法和我最初听到这种状况时所想的一样,但是我总感觉时间上可能是个大问题。如果,在我们还没赶到深渊口子正下方的位置,比如边缘岩石地上,水就开始往上涌,那肯定就是是死路一条。假设我们再快点,是在游往口子正下方的路上,在水里,那也还是相当危险的,因为这个深渊是倒漏斗形的,而水上涌的速度是非常迅猛的,我们在水上涌不久后,还是会撞到漏斗壁,导致受伤,即使不受伤,我们也无法在那种情况下,游出水面……
这是我已经考虑过的问题,所以,当她一说出来,我就立刻问道:“琳姐,这个办法我也想过,但是时间来不来得及?”
脑门上迅速遭了一下,我回头一看,胡子瞪了我一眼,骂道:“黄总说话呢,你小子打个什么岔!”
“元庆,这个计划看上去的确很简单,但是正如你说的时间上的问题,还有其它各方面可能出现的状况,导致这个计划实施起来相当有难度。不过,暂时不去分析,你难道不想听听我说的第二个计划?”
没等我回话,黄琳四周看了一圈,继续说道:“第二个计划,就是留在这里!”
“啊?!”这下,不止我,连阿华都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我们谁都没想到黄琳所说的第二个计划竟然会是这样,但又相信她所说的肯定不会错,那么,留在这里,当水涌上来的时候,又如何能逃出升天呢?
黄琳把目光转向我,说道:“你还记得你昏迷过去,醒来后所发生的事么?”
我点点头。
“你醒来后,有一些小动物之类的东西朝你围拢,然后你爬上了一处金属平台,再之后有一只类似傀的东西朝着你冲过来,你跳下了水,被神秘人拖到了另一边的岸上。”
我不明白之前的这件事跟我们现在想逃出去有什么关系,只能定定地望着她。
“你不觉得你醒来后碰到的那些小动物,还有类似傀的东西,是因为怕水,才没有跟着你进入水里么?”
我还是有点茫然,总觉得好像是有关系,但一下子还是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只听阿华在一旁问道:“黄总,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到马元庆遇到过的那些动物,我们就有救了?”
阿华这么一问,我脑袋里的那根线总算连上了,原来黄琳所说的第二个计划就是这样!
我碰到的那些东西怕水,但是它们本身又都是生活在这个地下空间内的,说明它们长期活动的地方是没有水的,也就是说,水不管怎么涌动,都是不会涌到它们活动的那处去的,我们只要找到它们活动的地方,就留在那里,等着水涌动的周期一过,又可以在这里行动了。
“嗯,还有他和胡子碰到的那具尸体,它穿戴的头盔和军装,是陈旧的,根据胡子的说法,那种头盔是二战时期的款式,你们想想看,那军装是几十年前的东西,能在水里浸泡的情况下保存那么久吗?所以,这点也可以说明,不管那尸体是什么,它肯定是从一个干燥的地方来到这里的。我的第二个计划,就是找到干燥的地方,躲过涌水的这段时间。”
黄琳停了一下,问道:“计划说完了,你们有什么看法?”
“黄总,咱都听你的,你说往西走,我胡子就绝不往东走!”
“琳姐,我跟胡子一样。”
黄琳看了看我,说道:“第一个计划有一定的难度,包括刚才元庆说的时间上的问题,还有水上涌的速度很快,过程中会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形,还有能不能成功地在水上涌到最高处时停在崖道上,这些都很难说。尽管这个计划实施起来难度非常大,但是相对第二个计划来说,却更为保险一点。我之前一直在找从这深渊底部通往外界的路,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到现在也没找到,而且,我从一开始也在留意着有没有干燥的地方,然而到现在为止,我只能说,同样还是没有找到……所以,这两个计划,事关到你们自己的生死,得由你们自己来做选择。”
黄琳说完,扫视了一圈,见没人吭声,说道:“胡子,你不用总是听我的安排,说说你的看法。”
“黄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点想法,反正咱就听你的,不过我就只有一点要求……”
“说。”
“能不能快点决定啊?再不决定,我看时间不够啦!”
被胡子这么一说,一种极度焦躁的情绪又开始升腾上来,让我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这里面的细节,不假思索地附和他说道:“胡子哥说的对,琳姐,你就快点决定吧,我们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靠你了!”
黄总最后看了一眼大伙,说道:“把东西都收拾一下,跟我走!”
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溶洞的另一处地方。
在手电光下,我忽然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当看到水边三块并排隆起的一人高岩石后,才想起来,这是那个神秘人把我从水下拖过来后碰到黄琳他们的地方!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可以探查的溶洞基本上算探完了,不过这个溶洞整体太庞大了,结构太复杂,还有埋在水下,以及需要通过潜水过去后才能找到的通路。半个小时前,我们在的那块地方,追神秘人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溶洞,同样,这里也有,而这里就是当初发现元庆的地方,你还记得吧?”
我点点头,说:“琳姐,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从这里潜过去,看看那边的出路?”
黄琳点头,随后就让阿华先潜过去查探情况,因为之前的时候,我是被那些类似傀的东西赶到水下的,那边就属于它们的地盘,我们不能贸然过去,必须要谨慎,有所防范。
我看着阿华再次跃入水中,身上的鸡皮疙瘩又增加了一层黑神驹前传,因为这么多时间来都没有再进到水里,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了,想到要再次潜入冰冷的水中,身子忍不住就打了寒噤,我朝一旁的黄琳、胡子还有不说话的伙计看看,他们全身上下也都还是湿的,只是没像我这么窝囊,仿佛这种寒冷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阿华很快就返回了,跟我们说那边没什么异常,可以过去了。
我打算脱掉上衣,这样潜水的时候阻力会小点,但是脱了一半,忽然想到衣服脱掉放哪呢?我们八成又不再回来了,身上有件衣服是必须的,如果光着身子,接下去的路冻也冻死了……
“马元庆,别傻站着,下水前做下运动,水冷,别他娘的再抽筋了!”
我依着胡子的话开始做操,深呼吸了几口,又撩水拍了拍胸部,让身体适应水温,牙关一咬,就一头潜了下去。
也许是长时间都处于寒冷的状态,也许是之前对于冰冷的恐惧已经到了极限,所以,真正进入水中时,才发觉温度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低。
阿华潜在我前面,胡子在我后面,说是怕我临时又出什么状况,才不得已像看犯人似地把我给夹在中间。
估计还是我游得太慢,胡子推了我一把,又对前面的阿华打了手势,两个人连拖带拽地将我迅速往前弄,在憋气到体能的极限时,终于探出了水面。
生理反射想要大口呼吸,却被胡子一把捂住了嘴巴,在耳边骂道:“轻点!他娘的也不看看情况!”
“胡子,我看过了,没事,先上岸吧。”阿华在一旁说道。
到达岸上以后,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我很快就看到了之前一直感觉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处将近一人多高的平台,两米见方,突兀地立在岩石地上,和我之前估摸出的样子差不多,几个人迅速围了过去。
“还是青铜。”黄琳在平台边一看一摸,就说道。
“和那边的青铜索一样材质?”我问道。
黄琳点头,同时眼中显现出非常不可思议的神色,旁边几个人对于这处平台的发现也是表现得相当惊讶。
“他娘的,还真有这样的东西,搁这干啥的呢?”胡子一边围着平台转,一边敲击着四壁,最后说道:“看来全实心的,操,这得要炼多少铜矿和锡矿?”
“这边大的离谱啊,这下可麻烦了……”阿华仿佛对青铜台没什么兴趣,拿着手电往四周照了一圈,却没照到边。
这时候,一旁不说话的伙计突然说了一句话:“看那边。”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将手电光照去,却看到了更为惊讶的内容——又是一座青铜台,和身边的这座几乎一样雷晓伟!
胡子迅速地跑过去,跑到那座青铜台后,忽然大叫起来,挥手叫我们过去。
黄琳却摆摆手,让我们先过去,自己却蹲下身去看什么东西。
我们其余几人都跑到了胡子那边,就发现平台确实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这座平台下面有一堆衣物,胡子让我们蹲下去,仔细看,就发现是一套军装。
这套军装很陈旧,和诡异尸体身上那件似乎很像,它就这样平摊在这里,只是感觉摆的形状有点奇怪,具体很难描述,应该说,下面似乎搁着一个什么东西。
胡子抽出腰间的匕首,准备去挑那衣服,猛然间那衣服却动了一下!
胡子眼疾手快,刷地一下就把匕首刺了下去,衣服下面应声爆出一声尖叫:“吱吱!”
我不自禁小退了一步,不说话的伙计却是一把拎起那军装,下面一只贼眉鼠眼的东西露了出来,光滑的皮毛上面被硬生生戳了个洞,鲜红的血液正在汩汩地往外渗,那肥硕的身体此刻却在筛糠般地抖动。
没错,这是一只老鼠,一只大得出奇的肥老鼠,此刻,它的脊椎处被扎陷了下去,刚才胡子的那一刀太准了,直接将脊椎都给扎断了,所以它只能无力地躺着抽搐。
“哈哈,我们找对了,这附近肯定能找到干燥的地方。”胡子拨弄着老鼠的身子,乐了起来。
“可惜啊,被你扎死了。”阿华却叹了一口气。
“华哥,扎死就扎死了,你叹啥气啊?”胡子问道。
“本来还指望它能带路呢,哎……”
胡子一拍大腿,大骂自己在这种时候缺了根筋。
这时,黄琳走了过来,看了看死老鼠,转头对我们说:“这里的东西不太好对付,你们手上现在还有哪些装备?”
胡子抖了抖背上的一把半自动步枪,晃了晃手里的那把匕首。
不说话的伙计身上很轻便,貌似啥都没有。
阿华摸了摸身上,掏出一个防水的打火机,说,如果这东西也算的话。
黄琳点点头,说:“行了,我们先来看看在干燥的地方会碰到的东西,这种老鼠个头很大,从之前元庆的遭遇来看,它们一般都是集体行动。你们再看它后面的这几颗牙齿,很长啊,非常锋利,能轻易咬穿人的喉咙。”
听她说到这里,我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黄琳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但很显然,它们不熟悉水性,也不擅于跳跃,加上智商不高,所以先前元庆爬上了那座平台,它们就没法子了。而我们这次过去,进入它们的地盘,就没有平台可爬了,要和它们正面遭遇,大家必须先做好准备。”
我忍不住问道:“琳姐,那我们该怎么准备啊?”
黄琳看了我一眼,竟然说,她也不知道,到时候过去后看情况再决定,不过放心,这里有高手在。
“黄总,马元庆说他之前不是被一只傀给赶下水的么,要是真有那样一只邪神在,我们手里又没石灰,更不好对付啊。”胡子不无担忧地说道。
“用你手上的枪。”黄琳的回答很简单,说完就蹲下身去翻看那件陈旧军装。
她将衣服翻过来翻过去反复看了一会,面色就有点凝重,兀自轻声说了一句话:“难道他们也到过这里?”
我们旁边几个人根本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胡子接话问道:“黄总,你说什么?”
黄琳放下军装,抬头道:“没事,我们抓紧找干燥的地方。”
不说话的伙计似乎在追踪方面很擅长,循着那种肥大老鼠活动的踪迹,在下午1点多的时候,带我们找到了一处完全干燥的地方,而且幸运的是,我们一路上都没有碰到老鼠群,所到达的这处干燥之地也并非老鼠的巢穴 ,而是一处稍显宽阔平坦的地方。
黄琳招呼大家在原地休息。
我全身上下仍然潮湿,原先在那种湿冷的环境下有点麻木,加上不断地行走,并没有多少不适的感觉,而现在一坐下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胡子估计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开始抱怨身上难受的紧,看这里这么干燥,如果能生火烤一烤,就安逸了。
我忍不住就泼凉水:“这种地方除了岩石就是水,要生火,得先把水变成汽油还差不多。”
胡子没理我,转头问阿华打火机还能用不。
阿华点点头,胡子就起身准备去找能生火的东西。
黄琳也没拦他,叮嘱一句:“别走远了,转下就回来。”
想必坐着休息的几个人,谁都没抱希望胡子能找到些什么,所以他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手上的几片东西。
那是几块黑灰的木片,有点厚度,我们实在没想到他能在这种地方找到这些东西,但很显然,这些木片原本也是根本不可能属于这里的,就和那种老旧的军装一样,是由曾经在我们之前来到过这里的人所遗留下的。
胡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阿华要了打火机,就开始生火。
当红艳的火苗串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因为,这种光明和温暖,是手电筒所无法给予的。
胡子做个解衣扣的手势,却没解开,而是笑嘻嘻地看向黄琳。
黄琳微微笑道:“脱吧,要我是男人,也早脱了。”
之前我也一直碍于有女人在,不好意思,现在黄琳既然这么说了,我也跟着胡子脱了衣服,撑起在火旁烤。阿华也跟着我脱了一起烤,只有那个不说话的伙计没动静,坐的位置也没像我们这样紧挨着火,对这种事情,我们三个烤的起劲的人都见怪不怪。
胡子捡来的木片并不多,而且也不经烧,很快就烧掉大半,又加了几块进去。
黄琳却突然将刚点燃的一块木片从火中拿起,盯着上面一处发黑的地方仔细看。
胡子也凑了过去,一脸不解:“黄总,这木片咋了?”
黄琳抽出匕首,顺着木片上那片发黑的地方划出一个形状来,这个形状让我一眼看去就觉得眼熟,仔细想了一下,就问道:“法西斯的标志?!”
黄琳点点头,说:“你们看,这个标志原先应该是用墨水画上去的,后来这块木片被水浸泡过,墨迹糊开了,但大致形状还是能看出来,的确是法西斯的标志。”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我们之前看到的陈旧军装,还有元庆所说的钢盔,就是二战时期的产物,而且根据现在这个标志,可以确定是德国的……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德国?德国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是二战时期的?!这不可能吧……要说日本鬼子我还是有那么点相信,但是二战时期,德国似乎根本没和咱们中国交战过啊!”我忍不住叫起来。
“没交战过就不能跑中国来了?你这种逻辑真扯淡!”胡子骂道。
“那你说他们跑到这种地方来干嘛?”
胡子没理我,接过黄琳手里的木片,继续仔细翻看,边看边说:“这附近难道还有一批军火?”
第五十四章
先不去管德国人到这里来的目的,胡子这话我倒是理解了,既然有钢盔,有军装,还有这种木箱子的碎片,那么木箱子里装的东西,往往也少不了军火。
这种发现让我的好奇心有些微的泛起,但是很快被困意压了下去。因为之前那种潮湿冰冷的环境,加上对环境的陌生,以及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种种危险,让我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的紧张与亢奋状态,而现在,人一进入到舒适且安全的境地,疲惫感就加剧地涌上来,让我越来越想睡觉。
看看身边,想睡的人果然不止我一个老师的恩惠,胡子和阿华也开始打起了哈欠,都没什么心思继续想这里的事情。
只有黄琳还在低头想着什么,我最后看了她一眼,实在挡不住浓浓的困意,就顾自睡了过去。
依然是纷乱的梦境,在醒来之前,还梦到自己开着一辆破旧得不停往外渗油的大卡车在溶洞里面颠簸,没有目的地狂开,却累得要命。
睁开眼睛后,梦里的那种汽油味还萦绕在周围,让我恍惚觉得还在梦中,直到胡子高分贝的叫声将我弄得彻底清醒过来,我才确定,我的确是闻道了汽油味,再定睛一看,一旁的火光更亮了。
胡子那满脸的络腮胡子在火光中映得通红,笑嘻嘻地看着我,我没理他,四周看了一圈,却没看到黄琳和阿华,只有胡子挨着我身边坐着,那个不说话的伙计仍然在离开火堆稍远的地方。
我使劲揉了揉太阳穴,问胡子:“你笑啥?几点了?”
“7点零六。”
“啊?!”我几乎跳了起来,大声问道:“水涌过了?他们人呢?”
“你急个鸟?还没涌呢,他们到前面去了,一会就回来。”
心里安了一下,说实话,我真的很害怕,在这种地方,和我在一起的这几个人,有任何一个忽然没了消息。更害怕的是,每当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
我拍拍胡子的肩膀,就去拨弄眼前的火堆,却发现火势有点奇怪,转头问道:“你们还找到汽油了?”
胡子嘿嘿一笑,从旁边拽过一个东西,我一看,是一只焦黄的塑料桶,样子很奇怪,我从没见过,只认得上面的标志,仍然是法西斯那个顺时针旋转45度的“卐”,禁不住问道:“你们找到那批军火了?!”
我刚问完,岩洞深处传来了脚步声,很快,黄琳和阿华回来了。
他们是拖着几样沉重的东西回来的,我赶紧起身上去帮忙,几个人将东西在火堆旁摊开,俯身去瞧。
这堆东西用帐篷布包裹着,相对来说保存还算完好,应该都是他们挑拣过了的,我随便翻了几下,都是些军用物品,还有些我不认识的小设备,似乎是当时的电子器械。
我忽然觉得好奇,他们干吗费这么大力气将东西搬到这里来,想着就问出了声。
“那地方没法呆人。”阿华一边整理着那些东西,一边回道。
他这样回答,我多少有点数,就不再追问,转头问黄琳:“琳姐,我们接下去咋办?”
“你自己看看,挑些能用的东西,挑完,我们得继续赶路。”
我看着这堆对我来说近似废铜烂铁的东西,无从下手,看他们不断地借着火光一样样仔细翻看,我随手抄起其中一个样子奇特的圆盘,忽然觉得这东西好像有点眼熟,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这东西是铁制的,像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敲锣打鼓时用的乐器——钹(就是两个圆铜片,中心鼓起成半球形,正中有孔,穿根红绸带那种乐器)。不同的是,我手上的这个东西是全密封的,而且看上去做工相当精致,在凸起的半球上有些方形的开孔类的凹陷,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估计是胡子看我楞那半天,伸手就把我手上这东西拽了去,也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问阿华,把这东西搞来干吗?
阿华看看黄琳,说是黄总塞进包的,我们就也看向她。
黄琳本来在仔细观看一个类似电子仪器的东西,看我们都停下来看她,就说道:“那是个模型,怎么,你们没看出来是什么?”
我们三人对望一眼,确实没有任何头绪。
“德国在二战后期研制的一种飞行器,那是个铁制的小模型,也有些研究价值,到时候得带回去。”
飞行器?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忽然想到一种人们时不时要谈论的东西——UFO,飞碟!
但是显然我不能将手上这东西跟UFO联系起来,于是问道:“琳姐,德国人还造过这种形状的飞机?咋看着像飞碟啊?”
黄琳笑笑,不答话了,继续去看她自己手里的仪器。
我只好放下模型,去包里翻其它东西。
我们整理好装备开始继续往溶洞深处行进的时候,时间是晚上7点半,而外面的深渊,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也就是说那种水位上涌与回落的周期仍然没到,这不知道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还是一件值得担忧的事情。
溶洞还是那样的溶洞,只是从我们休息的地方开始,很少再看到潮湿的痕迹,我们本以为,这种干燥的溶洞走势应该会向地表的方向延伸,但是几个人共同的感觉却一直在往下,越来越深入,就仿佛这样走下去, 就会一路走到地心去。
又过了个把小时,溶洞走势竟然开始变化了,缓慢地往上抬升,但是岔道却一下子多了起来,地势也不像先前那样平坦,到处都是看不到底的黑漆漆的深洞,还有巨大的岩石裂缝,准确地来说,这种地方已经不像是“溶洞”了,而是其它什么种类的深层地貌。
这样的地貌让我感觉越来越恐慌,我甚至想,如果继续这样走下去,要是地底下稍微有些变动,比如——小小的一点地震,我们将永远也见不到阳光了,这种联想加剧了我内心里的恐慌,实在忍不住提出来说还是返回好了,这样走下去,真是太盲目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会降临。
但是黄琳却说再走走看,我不好反对,只能继续跟着走。
这次走了没一会,竟然又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缩在路过岩壁的一角。
手电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又是那种陈旧的军装,但奇怪的是,这里是完整的一套,有头盔、衣服、裤子,还有鞋子。
胡子用匕首挑着翻看了一下,竟然还发现了藏在军装上衣口袋的一只铁质火机,还有腰带上的军用水壶,外加一把手枪!
再看看这套军装摆放的姿势,我们顿时明白了,这不是一套随意放置的军装,这种情形,只能说明,在这里,原先躺着的是一个人!而这套军装就是穿在那个人身上的!
但问题是,这个人的尸骨怎么不见了?按理说,在这种相对干燥的地方,即使那是个死去五六十年的人,肉身全部腐烂了,至少骨骼应该还在吧,没理由在这样的时间段内分解到连骨骼都不剩啊。
这时,继续在那套军装上翻看的胡子忽然冒出一句:“不对玉川江湖啊,这人死的有点蹊跷。”
我随口问道:“你发现啥了?”
“这衣服完好无损,一个破口子都没,更奇怪的是,上面连一点血迹残留的痕迹都没有。”胡子说道。
“我看八成是饿死的。”
“你懂个屁!”胡子瞪了我一眼,顾自继续翻看着。
我刚想说这种地方,衣服上没伤口也没血迹,还不是饿死的么?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听一旁的阿华说道:“我们在原先那地方找到很多装食物的罐头,里面的残渣说明当时这些食物还在,而且这里离那个地方不算远,所以,你说,这个人是饿死的,基本不太可能。更大的问题,死了后就只有留下他穿的这套军装,里面的东西全没了,你不觉得奇怪么?”
“没啥奇怪的吧,死了以后被老鼠给啃了呗……”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我自己心里根本没底,我只不过是为这种诡异的事情努力地找借口罢了。
“他娘的,你当老鼠那么文明啊?啃你的时候,连身上的衣服碰都不碰一下?最重要的,骨头呢?骨头!骨头被你小子给啃了?!”胡子显然没有明白我那么说的意思,只顾回头骂道。
我一时语塞,想了一会,就说道:“纠结啥啊,不就是一套破军装么,别管它了,咱们还是抓紧走自己的路好。”
但胡子没理我,连黄琳也跟他一起继续翻看,我看这个情况,顾自走到一边去解手,不一会被胡子给叫回来继续赶路。
在随后的路上,又发现了这样的军装,看到这第二套怪异的军装,先前一直被自己使劲压抑的恐慌感彻底冲破了内心的屏障,再次蔓延全身,因为第二套军装的情形和那一套同出一辙,唯一的区别是摆放的姿势,可以看出先前那套是侧躺的,而这套却是趴着的。
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我不浮想联翩,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他们当时到底碰到了什么?
我早已对我们当时行进的路线产生空前的恐慌,这是一种埋入潜意识的逻辑推想。就好比,黑夜里,你走在一条完全陌生的路上,忽然发现一具死相怪异的尸体,你由于害怕,加快脚步往前走,却在不远又看到那样一具差不多的尸体,这时,你会是什么感觉?在这条路上,在不远的前方,那将会是怎样一个恐怖的东西等在那里?
更何况,我们现在不是在什么平坦的大路上,而是不知道多少深度的地下,在这种地方,会出现什么东西,是根本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的,那两具“空了的尸体”,给我带来的感觉,由最初的好奇,迅速地转往对未知的恐惧,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从这条黑漆漆的溶洞通道里继续往前走,究竟会碰到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自从遇到这第二具“空了的尸体”开始,恐慌不仅仅停留在我自己身上,它蔓延的范围已经扩及到了身边的其他人。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胡子,他满脸的络腮胡子里也不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神色,背上的半自动步枪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换到了手上,更加小心翼翼地往前行进着。
“黄总,我看这条路好像不太对劲,要不我们换条走走?”走在最前面的阿华突然回过头来说道。
其实我一直在等阿华的这句话,现在他说出来了,我立马跟着说道:“是啊,琳姐,这条路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要不,还是回到之前岔道那里,换条试试看。”
黄琳朝黑漆漆的前方凝重地看了一眼,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显然,在这种情形下,她也没理由反对我们的提议。
于是,几个人又开始往回走,我最后往那条原本继续前进的路上看了一眼,却隐约在手电光下瞥到了第三套军装,心里咯噔一声,也许,那正是促使阿华再也忍不住提出换路走的原因。
我想,那第三套军装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但也许是大家的心照不宣,没有人再继续谈论关于军装的话题。笼罩在我们四周的除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
地貌越来越错综复杂,岔道越来越多,我们走进过死胡同,也到达过无法跨越的巨大缝隙,在这样长时间的行走中,我完全迷失了方向,只有跟着黄琳,不停地走啊走……
这种行走,几乎让我忘了行走的目的,甚至忘了自己的存在,心中唯一的念头,就只是跟着黄琳走,因为至少,她会很清晰,我们曾经走过哪些路,我们要去往哪里。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就像,你把所有的一切都绑到了某个人的身上,包括信仰以及思维,让她为你的所有负重,背着你一直走。
这种状态一直在持续,不知道究竟这样走了多久,更不知道,在那种极端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里究竟能不能走出去,我想,也许黄琳她自己都无法确定。
因为,我注意到她似乎也开始变得迷糊,变得没有方向感,有时候甚至在很长的一段路程里都忘了做记号。
当我真正意识到这种情况开始出现的时候,那种绝望的感觉渐渐降临了,时间约摸是一天之后,我们几个人仍然在漆黑的地下深处徘徊。
我们在每一处干燥的地方停下休息、睡觉,却始终没有等到那场预想中的地下水喷涌的过程,我在想,或许,我们早已经远离了原来的那个地方,即使那里发生喷涌,我们此刻所在的地方也根本感觉不到。
而且,我们还面临了一个更巨大的难题——食物。
自从两天前从蝎子谷丢掉大部分装备逃进来开始,我们身上所剩的只有压缩饼干,在前两天里面,几乎没有人再吃那东西,也许是味道太过贫乏,也许是想省下食物,因为,我们不知道,接下去的路,还要走多久,我们仅有的食物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
而两天过去了,饥饿这种东西,在勾起你无尽食欲的同时,也在不停地挑战你的体力,如果再不吃东西,我们,至少是我,将没有力气再继续走下去。
无奈之下还是就着先前灌来的水吃起压缩饼干,那的确是根本没有任何味道可言的食物,唯一的好处就是填饱你的肚子,完全打消你的饥饿感。
压缩饼干吃到第三天,我们仍然在漆黑的地下深处徘徊,我仍然十分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感觉,那是种以为自己死了的感觉,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阳光,什么时候才能呼吸到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冰冷绝望的岩石。
身边那个唯一的女人,却仍然是我们当中精力最充沛的,在第三天的晚上,她说:“所有的地方都走过了,这里除了进来的路以外,只剩下那条路了,不管前面是什么,我们必须去走完。”
她说的那条路,就是发现“空了的尸体”的那条,我们没有任何人反对,在冥冥中,我甚至期待能遇到点什么,那样,至少,能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有生命力。
很快,我们就找到了那第三具“空了的尸体”,然后继续往前行进,不同的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神经都开始绷紧了,高度地警戒周围的任何动静。
但四周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很长一段路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直到我们发现了第四具,更准确地说,是第一具尸体,一具真实的尸体。
那具只剩下骨架的尸体卡在一条岩石缝隙里,胡子看了一会说,这人是开枪自杀的,朝太阳穴上开了一枪,贯穿头颅。
说着,他将那具骨架从缝隙里拽了出来,却发现,腰部以下的衣物破烂不堪,翻开那些碎布,里面却是空的,盆骨以下的骨架全没了。
我正奇怪这骨架怎么会这样,于是走到缝隙口,刚想探头朝下面看,就被胡子一把推了开去。
“走开!”胡子突然一把扔下那具骨架,后退两步,端起步枪,直直地对着那条缝隙口,神色紧张到了极点。
我被他这架势吓了一把,完全清醒过来,大声问:“怎么了?!”
“下面有东西!”
他这么一说,我条件反射又倒退了几步,眼前一个身影却飞快地窜上去,将一根颀长的手臂直插入缝隙,电光火石间,又抽了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我刚看见那东西就喊了起来:“蛇!”同时,心里无比的纳闷,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蛇?!
但是,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那条“蛇”就被甩在了地上,先前抓着它的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跑了。”
我没理会他的话,将手电筒的光打在地上那条仍在晃动的东西,仔细看去,才发现,这根本不是“蛇”,而更像是一条尾巴,一条什么东西的尾巴,不长,大的一头有胡子的手腕那么粗,正滴着血,在地上狂乱地晃动。
胡子上去一脚踩住,随之军刀落下,将它钉在了岩石上,抬头问道:“他娘的,这是啥玩意?”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像蛇,却又没鳞片,像巨型老鼠,却又没毛,光滑的很,连黄琳也说不上来,只说应该是某种爬行动物的尾巴,而且,从这条尾巴的大小看,其主人的体型笃定不小。
“你们说,当时在青铜台那边,气势汹汹朝我冲过来的那只东西,会不会就是这家伙?”我下意识问道。
胡子将军刀抽出来,在旁边尸骸的衣服上擦了擦,回道:“他娘的,八成就是了,看来这玩意鬼的很,一个人的时候它就来攻击你,几个人在一起,它就晓得逃走!还有,我看,这具尸体,大腿骨骨节处是被硬生生折断的,说不定就是那玩意搞的鬼!他娘的,要是给老子逮到……”
“行了!胡子,快走,那东西被伤了,肯定还会回来,再来,可能就不是一只了!”阿华突然冲着所有人喊道。
他这么一喊,我就反应过来了,胡子也愣了一下,抄起步枪,几个人开始迅速地跑动起来。
远远地避开那些岩石缝隙,一路不停地往前小跑着,虽然没有看到后面真有什么东西追上来,但那种紧张感仍然是不言而喻的,让我想起了怒江边被无面鬼猴追赶的那个夜晚,也让我想起了碰到诡异扭动尸体时的场景……
奔跑,是人的原始本能,也只有奔跑,让我逃离了很多次本该被终结的危险境地。
不说话的伙计打头,他的速度很快,拉开我们一大截,跑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前面不说话的伙计忽然折了回来,回头跟黄琳说了一句话,我就在她后面,但因为气喘得厉害,没听清楚。
黄琳听完后拔腿紧跟了上去,我也加快脚步跟上去,不多远,就感觉四周围的环境忽然之间变化了。
我往身旁岩壁一照,原来是,又回到了潮湿的岩洞地段,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我们不会是走回来了吧?”
“你他娘的说啥呢?!都走了这么好几天了,怎么可能往回走?!”胡子骂道。
我一想也是,自从几天前到那干燥的地方以后,从来没感觉到坑洞里水的剧烈上涌与回落过,说明我们已经走出去非常远了,要不然的话,那么剧烈的变动,不可能感觉不到的,所以,我们现在到达的这处潮湿溶洞,完全就是一个新的地方。
没有二话,继续在溶洞里面行走,只是,这个地方,不再像先前的干燥处那么寂静无声,或远或近的地方总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水声,又像是其它什么东西,这让我的感觉非常不好,因为我已经习惯性地联想到了先前藏在缝隙里的那种爬行动物,会不会,这个地方,才是它们的真正栖居地?
很快,四周围的空气就印证了我的猜测,那是种很难闻的味道,如果说,傀身上是一股死亡的气息,是尸气,而现在这种,则多了一股动物特有的尿骚味。
起初,这种味道很淡,我并没有察觉出来,但随着越往前行进,味道就越来越浓,我不得不停了下来,对黄琳说:“琳姐,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前面要出事,要不我们还是再找找其它出路好了?”
显然,不止我一个人,其他人也早就闻到了那种味道,黄琳一下子没回答我,说让她先想想看,再决定。
“他娘的,其它路基本上都走遍了,我们想走也走不了,只剩下这条路,是死是活只有问我胡子手里这杆枪了!马元庆,你要是怕,就坐在这里,等老子把前面收拾干净了,再回来接你!”胡子眼神凶狠,提了步枪就往前去了。
看样子,正如之前他自己说的,除了死的,或者不知道死活的东西让他害怕以外,所有活生生的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同时碰到几只狮子,只要手里有枪,就根本不在话下。
胡子的这种胆气多少冲淡了我内心里的那种恐惧,也跟着他一起继续往前走,其他人没有二话,陆续跟了上来,只有黄琳跟打头的胡子叮嘱道:“别莽撞,留点心!注意缝隙,还有头顶!”